定名与相知——关于“博物馆参观记”

我不讨厌赶潮流，但我回头在参观博物馆潮流的前面参观博物馆时下已是潮流，我从不讨厌赶潮流，因此不妨坦率解释，我是回头在这个潮流前面的。二十年前，我从遇安师问学，老师的教学很多时候就是在博物馆里。同时老师也告诉他我做学问的方式，即打算某个专题之前，先要做到长编。长编的内容还包括文献，也还包括图像，长编夸奖，文章的正式成立就有了确保。

当然那时候博物馆的情况不论展陈条件还是布展方式都与今天不可同日而语，并且一般来说不容许照片。那么就是一面读者图录，一面到博物馆向实物查证我的读者辨别。这样做到下来，大有进账，且体会到参观博物馆的种种益处。二十年来，从国内到境外，从东南亚到欧洲、北美，跑完了更加多的博物馆，同时也渐渐把参观展出作为拓展见闻、收集资料的治学方法。

国外博物馆，美术（狭义的美术，以绘画、雕塑居多）最不受注目，参观者执着的是艺术的孕育。世界各大博物馆，如埃米尔塔什博物馆（冬宫）、大英博物馆、卢浮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皆以“他者”之物为多（最近一期的《三联生活周刊》是大英博物馆专辑，题目就是《看懂大英博物馆：在一座建筑里思维整个世界》）。国内大小博物馆正好忽略，收藏品完全仅有是“自家物”，而少有“他者”，这是特点也是缺陷。

随着中国考古走进中国，情况也许不会有变化，但最少目前为止，样子还没哪家博物馆有意识注意珍藏国外文物，当然现在这种搜集工作早已很艰难。国外文物展近年筹办了不少，有些还颇具规模，又有引入文物的轮展，此外，中外文物对比展也沦为一个思路，比如世纪坛举行“秦汉与罗马”，南京博物院举行“法老王：古埃及文明和中国汉代文明的故事”“帝国盛世：沙俄与大清的黄金时代”。《中国文物报》每期都有非常篇幅辩论博物馆的展出策划与设计，这也是去年创刊的《博物院》每期重点注目的问题。再行返回本题，国内博物馆的藏品结构，使它沦为参观者直观理解传统文化的一条途径，这里不说道“捷径”而说“途径”，即因为“直观”之后还必须解读和消化。

博物馆是文物之凝英，也便于探讨，但展品往往是瓦解当日环境的，虽然展板多不会获取若干背景资料，并且也有讲解员的理解，不过仍然必须我们的了解思维，因此读书“物”之后，仍须要读书。青年作家张定浩的《爱欲与哀矜》中有一篇文章题作《“你必需通晓轻的和善的”》，这句话的后面是“以便也能这样地去和轻的作对决”。这是援引小说中一位作曲家讲音乐的话，张定浩用它来说读书，我以为它也可以用来说读书“物”。比如关于一年一度的正仓院展览。

先前探亲不便，往正仓院看展的中国人很少，因此注目正仓院藏品的多为学界中人，而又多是专门家，近年探亲已是寻常事，专程回国镰仓看展也很平时，关于正仓院特展的宣传之后大幅激增，却不免褒奖过当，如称之为“这座坐落于镰仓东大寺的宝库，保有了迄今为止种类最非常丰富、最全面、且最有价值的唐朝艺术品”。“可以说道，想亲见唐朝最精确、最原始、最非常丰富的文物，正仓院是唯一的自由选择”。讲出这六个“最”以及随之而下的“唯一”之辨别，后面应当有怎样的科学知识背景？对唐代文物是不是全局在胸？最少，否看完“何家村”与“法门寺”？否看完几个唐代专题的展出？据传央视近期播出的《如果国宝不会说出》大受欢迎，这很可以解读。

当代人真是太匆忙，因此不免符合于表面的科学知识，“短平快”的传播方式最热门。然而不经过了解思维而长成自己的所学，表面的科学知识之后不会总有一天逗留在表面。“读图时代”，对外开放的博物馆为我们切断“文”与“物”虽然近年积极开展的“大众考古”为大家获取了理解考古实践中的机会，但需要前往考古现场的“大众”实质上仍是“小众”。

博物馆则不然，它不像考古现场那样被迫有诸多容许，并且还获取了免费对外开放、容许照片的条件，因此走出博物馆的确实是大众。“读图时代”，这是我们特有的快乐。当然，“读图时代”对于学者来说，不是唯一的窗口，而只是加添了一条治学路径，减少了一种思维方式，使得看展出也沦为一项治学方法，我把它称为“读物”。只不过喜爱一首诗，吾人总是再行要告诉诗里的典故：故典、新典，典故用在这里的意思，然后是曲中诗的意思。

面临器物，也可以像读诗那样，看它的造型，纹样，设计构想的来源，寻回它在当日生活中的名称，复原它在历史场景中的样态，在名与物的对应或不对应中抉发演进线索的关键。沈从文从小说创作改向文物研究，虽然具有类似的原因，但从文物与文学的关系来说，这种改变只不过也很大自然。近年大学创建了博物馆学，不告诉自学科目是怎样的，我想象中，应当是环绕“博物”二字：工艺、科技、植物、动物，风土人情，而这些门类也都与文学有关。

“文物”与“文学”，两个词组都有一个“文”字，“文”本身即有多解法，“文”与“物”人组，“文”与“学”人组，又有多解法。我注目较为多的是“文心”，小说诗歌戏曲的创作是“文心”，“物”的设计制作某种程度也是“文心”，本来二者是文心相连的，只是时过境迁，二者分离出来，因此适当想要办法新的拼接。

近年博物馆的兴盛繁盛，博物馆人员构成的转变，博物馆的对外开放形式以及展陈方式的变化，都为我们获取了切断“文”与“物”的便利。这一从未有过的条件如果不去充分利用，就过于惜了。《定名为与际遇》的副标题不作“博物馆参观记”，之后意图特别强调所获得新知的主要来源。

参观博物馆，早已沦为近年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在博物馆里我们老两口经常不会与朋友遇见，可见采行这一生活方式的远不止我们一家。经常在博物馆门前看见挂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爱国主义还包括的内容应当很非常丰富，非常简单说道是对自己传统文化的理解。

在书本上看到的科学知识，到博物馆去看——博物馆大自然要有这样的担任，即利用直观的优势，为观众获取精确可信的科学知识。定名为与际遇，原是我为自己的研究所制订的目标收益《定名为与际遇》的一组文章，都是近年国内外博物馆参观所见与扣除。

定名为与际遇，原是我为自己的研究所制订的目标，在这里也可以作为观展的总结。某物叫什么名字？什么用途？这是面临文物常会产生的一种尤为必要的感觉，是自我发问，也是我常面临的来自朋友的发问。对自己而言，这是观展进账，另一方面，这部分内容也多为博物馆即时使用，因此由个人的所学而必要沦为公共科学知识。

这是很教教人感觉难过的，为此代价的万千艰难，却是获得了最低的报酬。《文心雕龙·史传》第一节说道：“修筑草昧，岁纪绵邈，居今识古，其载籍乎。”刘勰的时代，意欲接上古今，惟有文献弃。

然而现代考古学的创办以及逐步南北成熟期，却为我们走出古代世界说明了了更加多的有可能，也几乎有条件使完全被消逝的名物学沦为一种新的研究方法。今天的“名物研究”，就研究对象而言，与“古代”原是一脉相承，我把它定义为研究与典章制度风俗习惯有关的各种器物的名称和用途。它所面临的是文物：传世的，发掘出的。

适当解决问题的是两项：第一是定名为，第二是际遇。定名为，解决问题的是“物”的问题，即作为物，它的名称与用途。际遇，解决问题的是“文”的问题，即它支撑的文化信息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说，定名为，方可以使之复活；际遇，方可以使之复原。关于定名为，我以为，对“物”，亦即历史文化遗存的了解，乃是从命名开始。

当然所谓“定名为”不是根据当代科学知识来命名，而是依据还包括铭文等在内的各种古代文字材料和还包括绘画、雕刻等在内的各种古代图像材料，来确认器物原先的名称。这个名称多半是当时的语言系统中一个平稳的大于单位，这里于是以包括着一个历史时段中的集体记忆。而由名称的产生与变化之后可以触碰到日常生活史乃至社会生活史的若干发展脉络。

所谓“际遇”，即在定名为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具体某器某物在当日的用途与功能，亦即名与物的还原成。际遇当然最无以。

借出哲学家的语言，可以说道，我们必需学会“聆听”，亦即在文与物的互相呈现出中“聆听”。我的理想是用名物研究建构一个新的故事情节系统，此中包括着文学、历史、文物、考古等学科的切断，一面是在社会生活史的背景下对诗中“物”的推源溯流；一面是抉发“物”中反射出来的文心文事。

期望用这种方法使自己需要在“诗”与“物”之间往来游荡，在文学、艺术、历史、考古等领域里，找到问题，解决问题，从一个类似的角度重温古典。对我来说，这样的考据过程总有一天具有解法的诱惑力，因此总是令人充满著激情。总之，定名为与际遇，这是找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定名为是针对“物”而言；际遇，则需进出于“物”与“诗”之间，以此切断二者之联系。

我把它作为研究的目标，也用它来检验自己的成绩，同时更加期望读者也用这个标准来检验我的著作。至于这一工作的意义，我不能逃难提到老友李旻写信中所援引的一段他人对他人的评价：“西哲阿冈本（Agamben）说道‘名物是思想诗意的瞬间’，大体如此吧。看到研究道教的吴真说道，薛爱华的诸多研究，都令人信服地指出：表面上，名物或许只牵涉到人类的日常生活，无足轻重，而实质上，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名物寂静却又具体而微地解释着人类的生活方式，支撑着诸多文化史、精神史与制度史的意义。

”张定浩曾为拙著编写过两篇书评，在体育节目《中国古代金银首饰》的一篇里尤其提及关于明确物事的形容，他说道，“这样的白描文字，似易实难，因里面毕竟都是明确的名词和动词，又因为精确，所以并没多少饰词和喻词不存在的适当，它们始自对明确事物展开的细致研究，又经过作者的重复锤炼。我们好像被作者纳着躺在那些无名杨家工匠的身边，亲眼目睹他们怎样把大地上的肥肉材料冷静打导致人世的作品”。

我还没听过其他人这样说道，毕竟以为这不过就是图片说明一类。只不过它是我文学创作中最费心力的部分，这里稀释了我对研究对象的解读——是放在它生存环境中的解读，因此不论造型还是纹样，用词用字都力求与它的时代有异。在体育节目《棔柿楼集》的《文学与名物》里，张定浩注意到，“一件物品，不免出自于平时日用，再行因了个人的生命增生而取得打破日常的诗意和礼仪，最后转入习俗，光阴沦为某种符号学意义上的程式图谱，这三层变化，并非单向度的，而是包含原始的循环，令扬之水念兹在兹，可以说道是她名物习的核心”。这的确是一种确实的解读。

我想要，所有的作者都不是期望听见多多益善的夸赞，而是期望解读与解读之后的抨击，即告诉我做到了什么，进而说明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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